“我也不曉得,二娘子還沒定哩?!?
張四娘拿話敷衍,許師傅卻不是那么好打發(fā)的。
他當即找上了程二娘,把事情一說,道:“先前也問過,我在這里做了許久日子,要招整日的話,怎么都應(yīng)該是先安排我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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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二娘道:“等晌午回來再說?!?
許師傅老油條一個,一聽就不對勁。
正逢此時,那王三郎挑了兩擔肉干出來,許師傅就指著人道:“眼下也沒個交代,空口白牙就讓我?guī)?,我們趕車行當里有個規(guī)矩,總不好白做事,得他尊我一聲師父,先磕個頭,再封個紅包,我才好來思量思量要不要帶!”
程二娘聽得這話,便道:“我們雇的是車夫,不是規(guī)矩,許師傅還是踏實些,好好干……”
“我辛辛苦苦摸索出來的路,一下子交給他,怎么能一點好處不給?說破大天也沒這個道理,要是教會徒弟,餓死師父怎么辦?”
一時張四娘、王三郎,乃至于程二娘,因想著還要他幫忙帶路,生怕此人半路撂挑子,便都上前來勸說。
王三郎道:“我給包紅包。”
瞧著眾人這樣緊張,許師傅心中如何能不得意。
他曉得自己拿住了命門,更曉得此時不拿捏,日后只怕再難,便做冷笑,把肩上巾子一甩,背過身去,“嘭”的一聲關(guān)了車廂門,搖頭道:“紅不紅包的,加起來才幾個銅子?你早給了或許沒這回事,眼下我只想問差事了——若是二娘子做不了主,且叫宋小娘子出來,不然這早飯也別想送!”
“我倒要問問她是什么意思,沒得把人吊在半路的——要就要,不要就不要,拖著我,把我老許當什么了!”
大餅連忙進去送信,不多時,便跑了出來,道:“娘子說,二娘子盡可處置。”
這一句把許師傅聽得臉都黑了,轉(zhuǎn)頭對程二娘道:“怎的說?”
程二娘道:“送完回來再說!”
這一句,猶如火上澆油。
許師傅原是想等對面人給自己臺階下,然則個個不給,不但不給,還拼命抽梯子,叫他給高高架起,根本下不來臺,反而被燎起了真火。
“你不給個準話,就都別送了!”
他拽開車廂門,一腳踩在車廂外頭腳位,將擺在最外頭的籮筐往外一扯,摔在了地上,叫囂道:“老虎不發(fā)威,你只當我是病貓??不是我,哪個好說話的肯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們送貨??眼下來了個新人,倒是抖起來了,有本事你喊他去送,不要叫我?guī)?,看他送不送得出花來!?
說著又要再去拉里頭籮筐。
王三郎上前攔道:“你做什么!”
眾人個個臉色難看。
張四娘同大餅忍著氣,上前去勸。
許師傅全不理會,只叉著腰、跨著腿,一手拉著里頭籮筐冷笑。
程二娘道:“你等著!”
她轉(zhuǎn)身進了食肆。
不多時,宋妙同她一起從屋子里走了出來。
到了許師傅面前,宋妙便道:“師傅這樣行事,我這里廟小,裝不下——且叫二娘子給你算了工錢,就做到今日吧,今天也不用你送了?!?
許師傅最曉得現(xiàn)在宋記到底有多少貨,因此刻時辰太早,路上根本找不到其他車夫,雖有個王三郎,又是才進京的外地人,還是新手。
原是想著哪怕為了不誤事,宋記上下都只能先求著自己應(yīng)付過今日,哪里想到宋妙一張口,就是這樣一句。
他心中雖然有些慌,但一看時辰,又看車廂里的貨,仍覺底氣十足,只以為宋妙是在等著自己退讓,有心想要狠治一治,便拉著程二娘,掰扯工錢半天。
這里還在說話,那王三郎同張四娘兩個,已經(jīng)按著宋妙吩咐把許師傅車上的東西挪到自己車廂里了。
許師傅這拖那拖,最后再掰扯不出什么,眼見當真接結(jié)了工錢,卻無人挽留自己,心中終于有些發(fā)虛起來,問道:“我也不是故意為難——眼下一輛車,你們送不過來吧?”
宋妙道:“不勞費心,許師傅趕緊家去吧——方才已是聽得你抱怨許多回,說這樣早起的活干著傷身!”
說著,她把眾人招呼回了屋。
時辰實在不早,一進門,程二娘就忍不住小聲道:“娘子,只剩一輛車,這會子要送的客人多,只怕真?zhèn)€來不及了,咱們要不要跟人解釋一下,賠個罪?”
又道:“我自掏錢出來,明日原樣給他們賠一份!”
宋妙笑道:“二娘子攏共才多少錢?今日扣一點,明日賠一點,還養(yǎng)不養(yǎng)小蓮了?”
隨即又正色道:“未必來不及,只你們要辛苦些?!?
說著,將前日圖紙拿了出來,在上頭把各處地方串成幾條線,道:“今日三人一輛車,帶上拖板,二娘子認得路,你到了四榕街就帶著托板下車,送望西三條街的吃食,這里路上顛簸,車不好走?!?
又安排王三郎帶著張四娘繞另一條路送餐,走一個“弓”字,最后走到弓字尾勾時候,正好接上送完早食,走下來的程二娘,一起繞往北邊,一樣分往兩邊去送。
“到這里天色應(yīng)當已經(jīng)亮了,正到徐氏武館,那里臨著保康門瓦子,邊上就是碼頭,每天寅時就有車馬停著等拉客拉貨——二娘子在那給四娘雇一輛車,送京都府衙沿途四處客人,跟車夫交代妥當,地方都好認,不會找錯,其余你來認路,帶著三郎去送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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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二娘聽完,復(fù)又問了兩次,雖然拿不準究竟有沒有用,但本來一籌莫展之間,得了宋妙交代,只用按著做就是,一下子猶如得了主心骨。
三人匆忙提燈趕車。
出發(fā)時候,人人緊張,但等到送完回來,個個臉上都帶著笑。
進屋見得宋妙,眾人全都有話說。
程二娘道:“不曾想調(diào)個次序,這樣分一分,其實一輛車都能送得過來!剛剛好送完,我走出巷子,他們就到了!娘子怎么算的?”
又道:“后頭我同王三郎送完了都比平日要早,其實只要早出門一刻鐘,根本不用給四娘另外雇車!”
又問道:“娘子腦子也忒好使!我平日里都送了這么久,為什么就不知道想?”
宋妙笑道:“等你賬理熟了,再學(xué)一點算學(xué),自然而然就會了——最要緊心里有框架,曉得要做什么,慢慢拆分就是,只是平日兩輛車到底從容些,不然只怕太折騰?!?
張四娘樂道:“我也拆不出來,也聽不懂,按著做就是——怨不得娘子是東家,我只曉得出力氣!今日急得我呦!其實根本不用那么趕!有兩處還到早了,等了一會,才有人來接!”
王三郎則是道:“再送一天,我就能都記下來路!”
他只略歇了歇,問清楚下午暫時沒有什么單子要送,就急急忙忙趕車出門熟路去了。
而宋妙深惡那車夫為人行事,料定日后多半還要生事,不打算就此放過,因知此等衰人除卻嘴賤,別無膽氣,便請一應(yīng)相熟巡兵,另有孫里正,并左鄰右舍幫忙留意,一有跡象,便來通報不提。
今日的意外,對宋記而不過是小小水花,反而因為車夫事情,得了以戶入股的消息,各人又自作檢討一回,急著趕著送早食一回,攆走許師傅一回,十分同仇敵愾,本來互相之間還有幾分生疏,倒是一下子真正熟絡(luò)起來。
唯有那許師傅,先前滿以為宋記肯定送不及,為了口碑,至少今日也要請自己出山,到時候再想辦法借驢下坡——誰料到他那騾車半里地都硬生生走出半個時辰了,也不見后頭有人來追,左等、右等,只好干瞪眼,心中涼颼颼的,暗想:不是吧,這樣難得差事,不會真給自己搞沒了吧!不應(yīng)該?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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